每天吃完晚饭,锅碗瓢盆收拾干净,然后再玩会电脑。这天周五,诸事已毕,也溜到书房,刚坐下来,就发现桌面上湿漉漉一片,好像是从海边刚搬回来的一块舢板。当下便想:难道是夫人征用过我的电脑,还耍性子泼了杯水?随手扯了几张面巾纸,正擦拭着,上头又「啪嗒」掉下来一滴,仰头一看,不由惊得呆了:几十颗,几百颗,密密麻麻的小水珠,竟然缀满了整个天花板,中间还攒着几颗圆滚滚的饱满水球,仿佛一枚一枚准备随时投放的炸弹——我这才想起来,昨晚夫人还跟我说,回南天就要来了。
我还记得平生第一次经历回南天——当然,也还是在深圳——清早起来,出门,乘电梯,走廊上湿答答一片,水面一样,光可鉴人,墙壁上的水路肆意流泻,那印象异常深刻。从小一直生活在南方,南昌,上海,这两地每逢春夏之交也都挺潮湿的,但远没有如此直观而强烈的表现。天花板与墙壁不必说了,自家地板上走路也得小心,否则容易滑倒。洗手间整天干不下来,一进去就满是脏兮兮的脚印。还有阳台上洗好的衣服,无论挂几天,也总是晒不好。
到深圳以后,虽然因为懒,都未曾住过南山以外的地方,但兜兜转转也换过四五处居所了。回南天是免不了的,只是每个地方的程度又略有不同,最初那个小区就分外夸张,让我对回南天造成了一定的恐慌,以至于后来买相机的同时,立即又添置了一个防潮箱。但之后的寓所或多或少都要好一点,房屋的朝向,装修的材料,配套的设施,这些因素都有影响的吧。
搬进现在的新家,还是去年的七月,所以过了新年便一直心怀忐忑,不知到了回南天能否安然渡过。春节从南昌回来,有一两天据说是回南天,碰着工作日,也就晚上在家,除了洗手间脏了一些,也倒没什么太猛烈的迹象,匆匆便过去了。虽则一段时间以后,忽然发现客厅天花板上的石灰裂了好几处,那可是去年搬进来之前才刷的。我不免怨起装修的黄师傅来,起初他可是拍着胸膛向我保证,他们公司刷墙都有九道标准工序,准管好的。
所以这次的灾情如此严重,我着实被吓了一跳,要知道以前的住处虽然潮,但从来只在墙上,没像这样殃及书桌的。要这么下去,书桌上的电脑,书柜里的书,没一处能幸免了。我急忙检查了一下其他房间,除了主卧和儿童房尚好,其他地方都和书房一样,天花板上水珠密布,墙面上水路纵横,地板上也多有水珠滴溅的痕迹。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,只能关好门窗,打开空调抽湿,能擦到的地方也都一一擦干了。
说到这里,且等一等,为什么我现在才关好门窗?回南天不应该紧闭门窗才对吗?
我便问了:「陶小婧,怎么没有关窗啊?」
陶小婧坐在她的电脑前,气定神闲答道:「什么?我不知道啊。」
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:「怎么没关门窗啊?」
她好像听明白了,回道:「开窗透气啊。」
…………
所幸第二天再没有开过门窗,原来的灾区经过空调抽湿,除了偏僻角落还有些水渍外,所有房间都大致恢复正常了。
看来只要知道如何应对,回南天也不是那么可怕。我如此想着。